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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油茶专题】中国著名画家李云春写的《榨油坊》

来源:中国邵阳县网 作者:李云春 编辑:王文洁 2017-12-20 08:35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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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云春艺术简历

1952年生于湖南省邵阳市。先后毕业于同济医科大学,中央工艺美术学院。师从著名画家赵夫、李宝林、黄胃、蒋采苹等先生。现为中国国画家协会会员,湖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;湖湘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总经理兼艺术副总监;广东中国梦画室创办人;湖南大洋画院名誉院长;民族艺术画院特聘客座教授。

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作品陆续参选各省市,及中国美协主办的全国美术展览并获奖;或发表、出版、收藏、拍卖。

2013年,中国邮政总公司面向全国发行《李云春作品邮票》一套。

2009年,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《李云春工笔人物画作品集》,全国新华书店发行。

2016年起,创作湖湘文化历史题材,工笔巨幅国画《潇湘放排图》,又名《放排的宝估佬》,画幅高200cmx长58000cm。计划用7年时间完成。

2017年起,开始创作一百二十回长篇小说《黄金水道》。

2017年10月,正在创作《湘军将领肖像群英图》,准备无偿捐于邵阳县人民政府。

 

榨油坊

李云春

蓝天下,油菜花开满了荷叶塘,开满了红嘴埧,开满了爬河岭,开满了苍茫大地。块块相接,片片相连,颜色金黄,透明厚重,微风吹来,花海荡漾;一幅壮阔的自然油画巨作挂在了天地间,惊艳了天下人。

成群的小蜜蜂辛勤地采着蜜,高兴的唱着歌。油菜花地里,三五结伴的小女孩,提着小竹篮,在油菜地里穿梭匍行,扯猪草,唱童谣,头上,身上沾满了油菜花,一个个像花神一样美丽。

油菜很快就成熟了,油籽注满了油,接着收割了。用连枷敲打,用筛子去外壳,把菜籽装进箩筐里挑回,用晒垫放到晒谷坪连晒几日,储存到仓库里,派若干人挑着菜籽,牵一头牛,准备几担水桶,再派两个帮手,就可以送去中山鸭婆田这个榨油坊榨油了,这个油坊它负起了几个大队榨油的责任,油榨大,器物好,技术精,关键是这榨油的两个主要人物放得心;一个叫肖体状,我叫肖伯伯。一个是李殷勤,是我阿爸。他们年轻体壮,身高力大,心灵手巧,技术精湛,待人和善,又有多年的打油经验。

鸭婆田榨油坊修建在一个山梁上,山梁是张家蛇形山的山腰靠西一边。龙坑里是一条小溪,从土桥村一直流到鸭婆田,流到张家后山,流入芙夷河。油坊对面是鸭婆田陈家院子,从土桥村到陈家院子,地势也是由高到低;因风水之说,为了弥补下游地势低洼之缺陷,分别在土桥和陈家院子的出口处建了两个惜字塔,塔高十米,直径约两米,磚石结构,以利风水,藏财聚宝,通过它看院子,以小溪为中心,两边的村落都是后靠山峦,前接田垅,颇觉气势不凡,雍容大气,乾坤朗朗。

走近榨房,黑色的瓦,黄泥的墙,房的结构是典型的湘南民居风格,一座三间式。从右步入屋内,但见柱梁疏朗,排列整齐,空间宽敞;正中堂屋内,巨大的油榨赫然的站在那儿,像一对恩爱的夫妻,紧紧地拥抱在一起,一动也不动。油榨黢黑黢黑的,略带一点深深的暗红色,油光发亮。榨堂内装得满满当当的一榨麸饼,油榨底部有一手指大小澄黄的油正哗哗地流进油盆内。悬挂得高高的大石锤还在摇幌,它可能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撞击。灶堂内柴火烧的熊熊正旺,灶堂边踩麸人快闪进行忙。踩好的麸饼,又可以装满两榨堂。屋的另一边,榨完油的麸饼堆得山一样地上了墙,正等待社员们挑走做肥料,发展生产多打粮。油房内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油,染上油的东西都发着光,油房内所有的地方,都散发着沁人的油香。处在下风处,一至两里远的地方,过往的人,也能闻到油坊的油香。看着肖伯和阿爸,里里外外都是忙,衣裤、肩膀和脸上,处处闪着油的光亮。

碾房就在榨房的隔壁,走进碾房,只见一头黄牛拉着碾车在行走。碾盘内低外高,槽内有一槽满满的菜籽粉,菜籽粉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。碾车有四个脚,每个脚有两个铁轮子,加在一起是八个铁轮子。铁轮的两边是凹槽形的,使压榨的物体更加高效,碾车用铁链和牛桠连接到牛肩上。碾车的中心轴被固定在碾盘内的硬地上,碾车上安装了一个孔阜与交柱相连接。我看到这一切很稀奇,很新鲜,很有诱惑力。那个坐在碾车上赶车的老伯,看到我在碾房里驻足了好长时间,他猜透了我的心思,他从碾车上走下来,招呼我说:“你贪味,你来试一试”。我听到叫声,高兴极了,一个箭步冲了上去,坐到碾车中部,手里接过牛绳和牛梢子,心里激动不已,感觉又有些担心,怕牛跑掉了,经过一段时间赶车,我和牛之间建立了信任,增加了自信心,黄牛走得很平稳,我把牛绳提一下,黄牛立马就快步起来,牛绳一放下,牛就降低了步履。赶碾子,牛跑的是逆时针方向。碾盘内不时有菜籽粉被铁碾盘带到碾盘内的地上,地上有一个小扫把,看到地上的菜籽粉多了,就要从碾车上跳下来,顺着碾车旋转的方向,把地上的菜籽粉扫入槽内。菜籽粉碾碎后,用小撮箕收集到箩筐里,挑到榨房蒸煮。搾房靠墙处,垒起了一个灶台,灶台上架设了一口很大的荷叶锅,中间注满了水。上面放一个木蒸笼。把碾好的菜籽粉用特制的包袱包裹起来,放进蒸笼中,用荷叶锅盖盖在上面密封好。往灶堂里添柴烧火,灶堂里的柴火烧得红彤彤的。灶上蒸笼里的菜籽粉,被蒸得热气腾腾,火候到了,只见肖伯伯卷起裤子,捞到膝盖边,紧了紧腰间的白汗巾,把蒸笼盖子掀起,放到灶旁,伸手从蒸笼里取出蒸熟的菜籽粉包袱袋,放进一个大木盆内,抓起两个饼箍整齐的摆在地上,将一些稻草撒到上面,用一个大铁瓢,从包袱袋中舀出菜籽粉,放进铁箍内,他双脚光丫丫的踩上去,左脚十分麻利地从箍外把稻草扫入箍内。右脚接过左脚压到麸饼内的稻草,快速地踩下去,菜子粉从蒸桶中取出是高温的,所以踩到上面又是滚烫滚烫的,如果不快速移动步伐就会烫伤到脚。因此,肖伯伯踩麸犹似在跳一曲舞蹈,一个山野村夫的桑巴舞。用反时针后退的方式踩踏麸饼,待伸在箍外的稻草全部踩入箍内后,他继续踩踏片刻,可清楚的看到稻草已经被踩服,互相交错着,衍咬着,牢不可破。他蹲下身,把铁箍俏俏调整一下,把菜籽饼放到一边堆起来,这样重复的踩饼,反复的蒸煮,一条龙式的制作。约摸不到两个时辰,一榨菜籽饼就做好了,菜籽饼做好后,紧接着就是装榨,榨的饼槽是和麸饼一致的,麸饼放进去恰好卡位,不大不小,刚刚正好,大榨底部开凿有油槽,中部开有出油口,榨外地上,放着一个接油大盆,稳稳当当地坚守在那里纹丝不动,很是放心。装一榨麸饼,大约四五十个,全部装到右边,左边装油楔,这油楔是硬质杂木,或油茶树制作而成,坚硬无比。这油楔有各种样式,方的,扁的,宽的,窄的;装的方式不一样,他们的效果就不一样,比如一榨油饼被压扁了,无需换饼,只需换楔,就可把这一榨榨干了才换下一榨。装一榨,榨一榨,一榨一榨来。

这大榨是由两棵巨大的松树组成的。据说当年鸭婆田大队开会决定制作油榨,集合了一帮人马,大家拿着柴刀,肩扛斧头,抬着黄龙大绳,劲头很足,互相交谈着,树要大,杆要直,树龄要老,走到山上,分别寻找,仔细搜索。山上有好多大树,但符合要求的树还是少的。在一个斜坡上,一棵又高又大的松树,底部被茂密的茅柴簇拥着,近不得身。立刻上去了几个人,一阵子砍开了,大松树赤裸地站在了人们的面前,大家跑上去伸手拥抱,三人牵手才刚抱住。

“好家伙,就这棵了”,队长说完就扬起斧头砍了起来。树大,可同时上两个人分上下两边挥斧作业,砍大树和砍小树放口子是不一样的,砍小树只需要放很小的口子,就可以把树砍倒。砍大树就不一样了,要放大口子,砍起来大开大合。不时往手心吐着口水,增大摩擦,伴着“唉”声,斧子落下,木块飞溅,“啪啪啪”的声音飞到山岗,在山谷中回荡,二人砍到一袋烟功夫,已是大汗淋漓。

甲:看到气喘吁吁的退了下来,丁顶了上去,接过斧子,跨开双腿,奋力向大树砍去……

乙:人精瘦干练,但是坚实有力,劈斧的速度不是很快,但劲道了得,掉下来的木块又大又厚,“咵……咵……咵”的声音非常厚实而响亮。

丙:三十开外的壮小伙儿,斧头在他手中舞得呼呼作响,快速的朝树的中心砍去……累了的退下来,没动手脚的迎上去,这样换了几个轮回,大树上下两边的口子放得也差不多了,最后让身手好的一人操斧,看树的长势和选择倒落方向,操作起来又不至于砸倒砸伤其他的幼树。砍大树是需要计算精准的,好的谋略可以事半功倍。听阿爸对我说过,他在广西砍排树就是把山坡上的杉木每棵上下两边都放开口子,靠下一侧多放一点,整块山坡的树,口子放好以后,所有的砍排工全部来到最高的树边,把靠上方的几排树放倒,让他们整体向下倒,向下压,靠下边的树本来就是被放开了口子的,已是颤颤欲倒,在突然间,被上方的树木齐刷刷的压力下,整个山林就如大海的波涛一样顷刻倒下。这是借力打力,杠杆作用,四两拨千斤,这是老百姓的智慧。看山坡的走势,选择方向正确,既省力省时,又安全。话说这大树上下开口就快合拢了,只要最后这几板斧砍那一边,树就会倒向那一边。而今天选择的这颗油榨树,自然是选择了倒向山下方向。一个肌肉丰满的小伙子,自告奋勇地站出来,说一声“看我的”,挥动板斧奋力砍去,看他双脚像扎进了地中一般,坚如磐石,力拔千钧之态,看得大家都愣了神,无不投以赞许的目光。说时迟那时快,大树开始出现了颤抖,几个小伙子迅速冲到树的上方伸出手,齐声喊着“一、二、三”,加力推树“一、二、三”,让树摇摆起来,大树向下的摆势超过了向上的摆势,顷刻失去了重心,巨大的树身和树枝树冠,带着呼呼的风声,树倒的过程,发出虎啸龙吟的声音。倒地后,震得大地轰响,众人震惊。按照事先的设计,大家分头做着各自的工作,整枝的整枝,削皮的削皮,下料的下料,工作有序进行。两把鲤鱼大锯同时开锯。锯鲤鱼大锯可有讲究了,如果是两个行家能手,两人各站一边,根据自己的习惯选择哪只手在上,一般是力气大的手置于下方。左手在上,身体就要站立在锯的左边,右手在上,就要站在锯的右边,不能站立在锯的正中间。两人可以以不同的站立方式锯树,也可以以相同的方式对锯。左手在上,右手在下,钢锯朝自身一边拉时,左手主要还是把握方向,右手拼力朝下朝身边用力,对方拉时我的双手往对方平推下压。如果双方换边,但动作姿势不变,据大树是大活,是大美。双方一来一往,一开一合,恰如两个太极高手在推手,动作美极,人亦美极,众人美极,山川美极。

油榨树锯好之后,根据麸饼的大小,要掏挖木槽;几个木匠挥起斧子,一齐上阵,“噼噼啪啪”地忙活起来,一阵子功夫之后,粗大的树干顿时变得规整起来,最上方出现了两米多长的麸饼槽的雏形,呈现淡淡的黄色,雍容庄严;木匠们辛劳所致,大汗淋漓,这大榨树也被感动了吧,周身也流出了豆大的油脂来。这两个油榨树,每个长有一丈五尺余,高约三尺,重约一万多斤。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四道黄龙大绳,套上了大榨树干,穿进横梁,搭好抬杠,系紧绳口,每组八人,分四个小组,共有三十二人。两棵油榨树就要六十四人搬运,再加上组织的、指挥的、喊号子的、换班的、看热闹的、打啊喝的、放牛羊的、扯猪草的,就像一个盛大的节日,队伍壮观,气势非凡。油榨树抬回榨坊大坪里,由木匠进行精工制作,他们一丝不苟,拿起尺子和竹笔,这边看一看,那边瞧一瞧,睁一只眼,闭一只眼,寻找三点成一线,判断共同的平面,记号尺寸和墨线,画画圈圈和点点,弹长墨线,邀人帮忙,弹短墨线,前头一镦,后头一拉,一弹一拉包打精圈。凿榫孔小心異異,斗柱梁敲敲打打,精到细致,不差分毫。

油榨大石锤悬挂在一个高高的人字木架下,石锤长方形,有三百余斤,石锤上边边凿了两个孔,用茶树枝条火烤扭绵扭弯,穿过石锤,两根又粗又大的黄龙把石锤牢牢的抓起。阿爸和肖伯走到石锤傍,阿爸站在左边,肖伯站在右边,两人手扶了石锤手柄,开始用力把石锤向后推起,升到高点时,借用惯性向左前方冲去,待石锤到达顶点回落时,两人迅速地借力,把石锤在往后方荡起至最高点时,身体侧斜,前脚外翻,后脚踮起,造型美丽,借势加力加速同时旋转,扭动身体,利用腰胯之力,把石锤向着榨楔前再奋力一推,在碰撞前的一刻,两人的手立即松开,只听到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油楔前进,油榨和油房都为之震动。石锤悠起的势,把人字木架荡得“咿呀咿呀”地响。两人接过石锤木柄继续荡起撞击,并伴以轻快的山歌小调。当油饼压薄,油楔松动后,就要调整油楔,重新撞击,再调整再撞击,直到把油饼的油榨干为止,重装一榨继续推锤。油坊榨油的声音,几里以外都可以听到,是山中庄严的音乐,庄严到和佛钟一样,让人感动,能给人气力,能给人以沉静和安宁。从这声音中,榨房里蒸菜籽的,踩麸的,装榨的,赶碾子的,舀油的,运用着各不相同的体力,交换着谈话,表示心情的暇裕,达到工作的配合和效率;可明白到一个新的四季交替的来临。油房内,榨槽里金色的油哗哗地流,从窗口,从大门从瓦隙射入的落日阳光照到屋内,把油榨,把各色榨油人,把堆砌的像金字塔般的麸饼墙,都染成了金色。

榨油坊,惜字塔恰日落一边,油房与碾房皆为夕阳落处的蓝天衬出明朗的轮廓,连绵起伏的山头也镀满了金。

来源:中国邵阳县网

作者:李云春

编辑:王文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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